昨日参加了父亲同事的婚礼。

说来奇怪，在婚礼这种大型宴会上，我的神情始终是肃穆的。

我在想什么呢？但凡宴会，必有嘈杂的人群弥漫的烟气与燥热的氛围，我唯有躲开这些。四下闲逛，感觉在浪费时间，难以融入那种氛围。也许是因为这终究不是我的庆祝时刻吧。

我避开烟，害怕身体受残；我也避开酒，那会使我神智不清。单看看旁人喝酒失态的样子，又可笑又可怜，尽管喝酒尽兴，但交流感情的方式多了，何必一醉方休，藉之以酒？若藉之以酒不正显出感情的单薄么？

洒桌上的那些调侃，我都不会很自然的回应。诸如当官发财之类的，我一概否之，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违背父辈的志愿，通常是被矫正的，好在我有一个开明父亲，但我却让父亲的那些朋友们碰了一鼻子灰。

父亲是属于电力大家族的。电力真是个庞大的体系，如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父亲的同事们，子女多半读了电力专业，其中有的是被迫（成绩不好，但父亲在系统里上班，毕业后安排进系统方便，有个照应），有的是夺志（成绩好，想读所爱的医学专业但难以违抗父命选择电力，同样因为父亲还在系统里，找工作不用费心），有的是狼狈（本顺着自己的爱好走，失败了，迫不得已借父亲仍在系统，安顿进来。但这却被作为“叛逆”的典例，作为“老早就选电力不省去了诸多麻烦”的反证。）

我看见这归宿，油然感觉到一股恐惧——看不见出路的恐惧，我仿佛看见一个“放羊孩”式的死循环。在父辈的劝说下进入电力系统——成长为父辈一样的人——劝说子女们进入电力系统——？我不是单纯反感电力，我只是觉得无论什么一旦陷入这种无穷的循环，难道不令人感到恐惧么？

而劝说他们进入电力系统的缘由，在于这个铁饭碗的种种优点——安稳，不至于失业。也许一个老人家是需要一个安稳的生活，害怕周边有什么大的变故，然而一个乍满羽翼的青年，直接让他接受这无挑战的生活，那么天赐予他的旺盛的精力又作何？是为了被一点点磨蚀在办公室中吗？坐在这儿，20 岁的人仿佛能望见自己 60 岁的模样，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看到贫瘠的土地与森森白骨。

这就像一块免死金牌，你世世依赖它，也世世被拖累，无论如何，我都要冲破这颗棵大树，它太大了，以至我接收的光全是经它滤过的，温和却并不真实。

其实这也略微表露出我的心志，我尽管喜欢教学，却也不把数学视为终极目标，我有更宏伟的计划，幼年时那种辉煌的想法从未熄灭，抓住机会，将是它迸发的日子。

我不愿在哪块领域驻足，作永远的知识流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