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读《我与地坛》一书不禁出神,一股气读完了。
书末的那篇文章中提到了《写作的零度》一书,巧了,我最近也正注意罗兰巴尔特的书,没想到读了几页就作罢。原因是文字太晦涩,如是,史先生也觉得“汉译本有些磕磕绊绊”,其实不是译者的错,而是法国学界的习惯使然。然而尽管语言表达鸿沟难越,但其所表达的思想如云彩般飘来,飘进读者的心中。正如中国古语,“书不尽言,言不尽意。”为了领会书中意,更主要是读者能设身处地地站在作者的角度思考,处境相同,心灵自然相通,思绪则相闻相见。
零度,这个词用的是再恰当不过了。它意味着什么?是起点,是初心,是一切行动的原动力。写作的零度又是什么?更对于史铁生来说,不是谋生的手段,不是病隙的消遣,而是他在受命运捉弄后用以拷问生命意义的方式。他的双腿限制了他的活动,却也在另一种层面上让他能更好地把坐着静静思考,思考为什么上帝让他活到最狂妄的年纪,又在这时夺去了他的双腿,并不时地写下心得,遂成了一部浸透着生命哲思的书。
零度,零度,抛开将来的种种,一切回归本心,史铁生曾与一位朋友交谈过,问他最初写作的目的是什么,他笑了笑,害羞地说:“为了我的母亲,为了让她骄傲。”出名人人都想,人毕竟是人,无论在哪儿他都需要被关注。我也有这种念头,我写文章时,心里总会有这样一个矛盾?我写给谁看呢?说只给自己看未免也不甘心,我也想得到关注,但我又不希望得到过多的关注,也许它就像我的传家宝一样,留传给我的子子孙孙,仅此而已。我常感叹生活在信息爆炸的时代,各种未加筛选的文章作品充斥周围,尽是一些不负责任的作者,动不动写些快餐文学,难以回避,令人作呕。我也不愿作一个贸然传播自己作品的人,以免带给别人视觉与思维上的不适。
说回到出名。功名心太重,便让人迷失,选择生活在别人眼里,为别人而活,甚至将生命的意义都建立在了别人的目光上。如是,心愿就变得狷急和焦烦,人安定不下来,更容易遭遇失败,因为身上的包袱太重了。
因而我们要回到内在的真正的本心,在那儿,零度不受任何干扰,才称为真正的零度。它不存在于外,只属于个体自己。我很赞同史的看法,写作的零度是探求生命的意义,其实不仅写作,人所作的万事不都是如此吗?生命本没有意义,生命的意义是在探索的过程中逐渐成形的。
如果说世界最终都是要毁灭的,我们便是为当下而存在。其实生命是荒诞的,就拿我们自己来说,我们无非是由无数个原子分子组成的大系统,这些微观层面无知的个体,它们行动的目的何在?他们又为何极力维持自我的低熵状态?从起点来说,是一次偶然,从偶然之后,便是必然,一旦产生,生命的洪流就生生不息,从远古冲向当今。
生命不曾探寻意义,直到它演化出意识。生命迟疑了,它不再进行最简单地应变,而是反应。一股力量开始抵拦生命的洪流,叫它规约拘束,循着计划的航道。意识,对我而言,就是对行动的制约,使生命不再见事行事,而是见机行事。它能够或多或少地在“脑”中推演未来,以期执行最适之举。
然而人类的意识又更高了一层,他要思考意义,思考一个原因。为什么?这一定是这世间最常问也最难回答的问题。是什么与怎么样都是对客体的发问,它的回答便是对客体的描述,是确定的,撇去语言的描述不谈,客体本身便是最好的答案。但为什么有吗?没有,为什么的回答是为了将客体的描述编入我们的逻辑之中,使它符合我们的理解(而这种理解常常不遵循客观实际,而从我们的期待出发)对于那些回答无定论,或是难以回答(因为没有证据或证据缺乏说服力)的问题,我们束手无策。(于是出现了哲学,它更像是一场辩论而非一个课堂)而我们习得祖先的习惯,“谨慎”的天性让我们总要在做一件事前先思考它的意义,想通后再决定是否行动,如何行动。
而生命是个大问题,它涉及到了本身,这个问题——存在的问题,直指问者本身。仅仅思考是无法得解的,因为因果不是臆造的,而是行动中的事实的决定。尤其对于生命自己,全部依赖于自己的行动,因而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也必须在行动中实现。
零度,实在是太特殊。旁的问题,主为己,客为物,答案就从物体的实验中寻找。对于零度,自己是施验者又是受验者,而我们又习惯于单纯的思考,这样无法解决问题,我们需要同时扮演好受验者的角色,从而在行动中反思自身。
零度是个十分基本却又太过深奥的问题,我想我已找到了应对它的办法,就是在自我互动中尝试解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