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有这种朴素的直觉:一个人越是脱离实践,他的价值就越是需要借助符号体现出来。他越是追求这种符号,他的价值越是被掩盖。这种符号越多,他的价值就越虚伪。让我们看看满身勋章的勃列日涅夫吧,他不过是个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修正主义总教头,自己用高额津贴刺激自己,生活腐化奢靡的贪婪而卑微的小丑。
这就是为什么老毛不当大元帅,不用人名命名道路,不搞军衔制。因为他要消灭那种刺激私欲,进而滋生等级制度的符号,把社会化大生产不可避免的领导与被领导的组织关系控制在完全为社会化大生产服务的目标内,而防止它蜕变成为一己私利服务的官僚体系。你没法指望人人都有崇高的内省道德,并靠这种内省克制私欲。况且这种内省根本无所谓标准——问心无愧好似悖论,你凭什么认为天命昭彰降临在你身上,于是万事万物的道理皆与你的道德符合?因而为了实现这一点,只能把这种内省外化为团结-批评的大会,用社会化的内省代替个人内省,乃至需要不断的通过意识形态机器去遏制这种随时可能出现的私欲观念——“狠批私字一闪念”。
这才是真正“就是有点不轻松”的地方。他要么可能偏向“乡愿”,要么可能沦为“早请示晚汇报”。于是我们又得请出实践作我们的法宝,这又回到了认识与实践的矛盾问题。
我们的社会总需要符号来链接,语言就是其中之一。从语言诞生的一瞬间开始,个人认识与个人实践就分离了,但社会认识与社会实践却由此准备产生——社会实践是不同个体实践事实的综合,却需要语言符号维系他们才能够形成。符号理当反映现实,但它的作用远不及此——它既能压制现实,又能推动现实。
于是我们看到这样一个悖论,符号与实在的分离使对现实的认识成为可能,而同时又使现实的认识的扭曲成为可能。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不得不让认识向实践作永恒的复归运动——你本自实践必归于实践。这种复归是永恒的,为了克服人与全知全能的上帝之间的距离。这个距离现在已经无法通过祈求上帝的谕示一劳永逸的消灭了,只能效仿夸父永恒的追赶太阳。即便你永远追不上太阳,但只要停下,太阳就会抛弃你。即便你永远无法抵达绝对真理,但只要停下,就连相对真理也会抛弃你。对绝对真理的认识,是以不断认识相对真理为目的的过程——正如极限点永远不等于极限过程中的某一点,只能等于整个极限过程一般。
马发现了它,列迈向了它,毛告诫我们随时注意脚下防止走岔或者原地踏步——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