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王小波说:“如果你无聊到天天写作,迟早有一天也会成为作家。”我以为只有像他那样经历丰富又才气横溢的人才能做到这点,但这至少修正了我的一个观念,不要妄想一次性写下绝妙的文字,哪怕是短短两万字的《黄金时代》,前后也改了十年有余。
这使我想起高中语文老师说王勃一寐成文的轶事。惊羡之余,也许也成了我的思想负担。如今细想,滕王阁序不过一篇“官样文章”,结构因循旧例,只需在手法典故上细究。而文章之结构如何最煞费苦心,写史即便材料现成,穿插搭配,如何用最少的话表达最多的内容,都有赖顺序的打乱重排。小说则更甚,不论顺序,连材料都要现编,更何况要顾及故事的逻辑,不能太荒唐离奇,而且前因后果的拼接,未免不如真实生活自然,反复改动是意料之中的。因而写一部优秀的小说也是足见功底的。我应收回我以前的想法,认为小说不如历史,这是片面的。也许只是读不下去小说时以其虚构之由找的托辞。然而史书未必真实,小说也不全虚假。他们可能赋予被同样的寓意与期望,只是文人看待的世界的眼光不同罢了。
二
最近读了野夫和小波的书,风格迥异。我已看淡了我的文学素养,粗俗矫情还有做作的科学气息都出自我,我也不打算大张旗鼓地制订补救计划,只求以后烦闷无聊之际能偶遇一两本轻松幽默不失旨趣的书。因为我意识到,凡是刻意追求一样东西时,便会觉得它面目可憎,行动也难以为继了。
野夫的文字很沉重,过于沉重了。这与他的经历有关。几乎所有这样的作家都抱着和太史公一样发愤为文的想法,向大家嘶喊着他们的经历,求得人们的共情。然而,我至多对他的遭遇表示怜悯和害怕,相怜估计只有同病人。当然每个人都有图名的权利,这几乎是一个人存在的全部意义,尤其是这些历史进程中的边缘人,难容于体制的江湖人,正史不为他们立传,他们索性自己来写。评判这些边缘之人的幸与不幸,只能暴露出我的心虚和侥幸,对他们的推崇或无视,也不例外。听闻他们的事迹,仅此而已。再说太多,自己反而虚伪起来。
也许就该如此,抒发自己的感情,分享相似的经历,聆听陌生的故事。
三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如果我活了半辈子,还计较一二十年前的事情,只能说明我执意太深,不够豁达了。偶尔回想往事,潸然泪下,乃人之常情,这也足够。但若以不忘本心为由心存执念,就违背了我的快乐。现在觉得林语堂所言之幽默极为精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