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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语

2016-12-21 · 2573字 · 9分钟

我必须先好好地讽刺自己一通。

去年此时我奋笔疾书,临近年关文心洞开,感想篇继,恨不得觅一无人处,暗夜孤灯,独思赋文。而今形色诱惑玩我于股掌,明以一人独身求学,竟愈发身不由心,愧怍矣。

浮躁矣,颓唐矣,文心难拢矣。书在身侧,纸笔在手端,唯心不沉,惑兮惑矣。

今日上编程课,老师提到主动学习与被动学习之分,我幡然醒悟,自己正是在被动学习啊!之前对数学的兴趣骤减,明明已就读数学,为何得到却还是不快乐?是心态变了,以前对数学是美的欣赏、美的追求,美的享受,如今变为考试的压力与挂科的焦心,于是心不沉矣,唯图保过,不能扎实踏心尽钻实质也。

引孟实先生之言:“冬日暇,文思迥,围炉嘘寒,漫笔有得。”我心想冬尽管比秋寒冷,但为何文人或大众总觉得秋较之冬更为肃杀呢?怕是因为秋对夏下了毒手,把人们从温暖浮迷的暑间掷入寒热骤变的地界,激起人们的反射性的紧张,外看到万物的荣茂都转眼凋萎了,不禁把肃杀的铁面扣在了秋的脸上。

而冬则不然。冬虽比秋冷,却更有一种稳定感,这种稳定感来自于它的静谧,它的固定的寒冷,至少是你用厚厚厚厚的绒衣能抵御住的,而不像被秋老虎脚踢到冰窖里的熊孩子那般困惑与委屈。

有人会说:我们这里压根没有秋,夏过完了说挨着的就是冬。这句话我不止听过一个人,也不在一个地方听过。大概整个中国的人都会这么抱怨的吧。其实这恰印证了我的理论:人们倾向把稳定的部分看成整体,变化只看成一个交界罢了,愈是剧变愈是体会不到细节,因为感觉被一天天的稳定麻木了。

殊不知秋天是真切的存在的,而且我们愈抱怨,它的存在就愈鲜明。因为我们抱怨的不是秋,而只是秋的不稳定。秋的变化是那么快,以至我们只是宁愿把它劈开,一半接上夏末,一半接上冬初,然后哄骗自己其实并没有这么个秋。

但是尽管秋不像夏冬的稳定,古人还是立了这个季节,因为秋之间的天气变化太剧烈了,以至无法把它归入夏或冬,否则便失了渐变性,所以单列出来,把它的突变约束在这个季节内。

再言之,如果秋不像秋(指它的不稳性),我们又何以划分夏冬呢?夏冬渐渐的变,你任意的划一道似乎都说的通,但总不如一个剧变,就按这个剧变来划来得合理。就像国与国的边界,有的循山脉,有的沿河流,有的则按经纬线,至少在我看来,按经纬线的分割有明显的人为痕迹。

所以说我们正是借助秋才对夏和冬有更深刻的认识的。试想你常年生活在一个渐变的环境,若是没有坚强的内心,你难以划分自己的阶段,环境虽在渐变,但你以为它不变,于是也不改变自己,等到终于对外界的变化有感受时,变化之大,历时之久都已使你难以跟上。阶段感即是人必须的,因为人想像自然一样渐变是很困难的,于是我们需须像多级火箭那样,逐段加速,每当自己要缓下来,要懈怠下来时,赶紧抽一鞭子(这又让我想起了陀螺)。年、月、日、时、分、秒,这些历法额外的作用是予以我们阶段感,以给我们猛然醒悟的机会。而事实上所有这些时间单位里面,年是最能予以我们阶段感的,因为它的长度适当,而每一年是相似的,足以使我们感到稳定。较之月日时分秒,这些单位或自然或人为,总是不能带来这么强烈的感受,因为太短暂,女什不能触发我们的阈限使我们有深刻的感受;而诸如世纪、十年而言,时间跨度又太大,深刻诚然,但我们能经历的次数不多,一面功能被年所取代(至多特殊一些),一面又有历史的味道,而众所周知,在历史面前,个人没有多少存在感。说了这么多,这也就大概是为什么我们庆祝跨年而无人庆祝跨月,跨日,跨时,跨分,跨秒吧。(也许有少数快失去生命的人会)

我现在感慨万千也是这个道理。

三、目的

[上文一扫我靡月之困厄,未有所作矣。其眼在于稳定感,昨日刚看完《500 days with Summer》对此词颇有联想》]

接着括号里的话,若你受我的推荐去找了这部电影来看,千万不要留心稳定感这个字眼,至少不要刻意,每个人看电影都会有不同的发现与感触点,你若是受了我的影响,便是背着我的包袱,按图索骥,这就把一件放松的事变成了一项恼人的任务,且最终倘不合你意,反倒要归咎于我的误导上来。

这不得不和之前的主被动学习联系起来。带着太多的外在的目的,享受的过程也会任务化,最终收效甚微。当人们感受不到支配感与成就感,而是被动地替他人卖命,那么自然就生出一种“混”的生活方式,但困在当中的人终会自我反察,于是沉沦兮,低落矣,颓唐矣都一股子甩出来,人们有了意识却没能力改变(主观或客观),只留下自嘲的气力,曰:“咸鱼。”

目的是有副作用的,它使你注意到“重点”,却忽略了“重点”之外的东西,我们过分注意点,就注意不到对连贯性具有很大帮助的线,于是头脑中的图像是模糊的背景外加几注浓的过头的点,是零散混乱的;真正合理的图景应是有清晰的背景,明朗的线条,以及随线条联结而产生的“势”——点的重要性并不在乎点的大小,那只会使点更为孤立化,而应在于“势”——在点所处的关系中。

目的性——寓于我把它喻为前景化。过强的目的性无非是想从黯淡的背景中掐出前景来。但是把一幅黯淡的黑白图象锐化,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堆毫无意义的奇点罢了。

我们现在又嚷着要培养通才,但愿不要掐出了一堆奇点。(我指的不是不可能培养出通才,那些坚强有主见的人我自不会怀疑他们的前程,但还有很多不幸的人兴许连背景也不是,被掐成了奇点,作了牺牲)

四、正名主义

「对于三,我补充一点:信息量大的东西有两种:至高的秩序体与至杂的混乱堆。前者是自然的,而后者是人对自然的拙劣的模仿。许多人连前者都没做到,便作了后者,明明简蠢,还美其名曰“深邃”,某些滥竽充数的当代艺术便是这种心态。」

我来好好揭揭自己的旧疤。

痛也许很深,但只有抹不掉的才叫疤。现在我大概是在尝试抹掉这块疤。

国科大夏令营回来后,我心里就暗忖这四个字,“正名主义”。孔子云:“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这句话对我触动很深,刺激我矢志上国科大,心里再容不下其他大学,为了成为一名科学家,必先正名,哪怕是为了那点虚荣。”

但是我也留了退路,如果正名不果怎么办?自然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藏名主义”既然不成功,便深藏自己直到一飞冲天之日,说白了,还是功利心。功利心看似是很唯我的,其实是唯他的——过于看重他人和外界评价,以决定自己是藏是放——很累。

整个高三我都生活在这种思维斗争中。考上了皆大欢喜——没考上就真的意味彻底与科学无望么?正名主义究竟为了什么?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像一块巨大的包袱,没能活到扬眉吐气的那天。

归根结底还是把“名”看得太重,把这环境看得太重,人不为名而活着也不受名而驱动,我不够主动,以为得了名就有了最好的温床。

另一面,人总是抱怨环境的不好,然而他们却没有在这环境中认真的奋斗过。我们都太聪明了,总想在着手之前选到最好的预备条件,因而一直停滞在行动之前观望,发牢骚,好像入了这所谓的“不好条件”就枉屈了自己。然而我们压根没有资格抱怨这些,因为事实是我们还没有努力成长到受到了环境的限制,正好像一个瓶中的跳蚤抱怨这瓶太小,自己却蹲坐中央一动不动,好似它已周游了整个瓶子一样。殊不知约束自己的不是环境,还是自己的眼高手低。

[其实这四篇都是为了铺垫第五篇,但由于今晚冬至夜赴约火锅,再加上该文须谨思,故未为之,或待明年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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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如风沐面,若水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