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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六

2024-10-27 · 1140字 · 4分钟

难怪说命名是最困难的事,它就是注册进符号界的第一步,万事开头难。也难怪说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名称,我们只能间接的指称它,而那间接的称谓势必挪用了原本指代另一个事物的名称,从而造成意义的混淆。

起名不能过于宽泛,会让人搞不懂到底它指的是本身,还是囊括它的那个更大的集合。说白了,就是“是”的两种含义,你说 A 是 S,它既可以有“A=S”的含义,又可以有“A∈S”的含义。既然是取名,就要排除掉后者的歧义。如果 S 这个名称在概念上不够专题化,就可能会造成后者的歧义。

最近在研究字体。有一种东西叫做连字,就是连续若干个字符的特定组合不同于它们字形简单的呈现形式,比如 fi 的连字,f 的弯头会与 i 的点粘合。那么“连字”应该是字体的“特性”,即“连字”属于“特性”。可“特性”这个词在我的先验认识中是一种比较粗的概念,比如解释性是 python 的一种特性,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特性,比如 list comprehension 等等。结果在字体设计领域有种字体格式叫 OpenType,而“OpenType 特性”就是指那种定义了连字的映射表,害我之前总是在想这种特性(“属于”)到底叫什么名字,没想到它就叫“特性”(“等于”)。

这就好像一个人的名字叫“人”一样,我知道你是人不是什么别的动物,但你作为人和动物的差异并不能足以让我把握你。你是不是应该取个更特别的名字,而不是玷污了稀缺的通用命名空间。

即便这种特性是唯一的,那还是那个老问题,就是当一个集合中只有一个元素的时候,你不能把集合名和元素名本身混淆起来吧。

糟糕的事还不止于此。那种可以生成映射表的脚本语言还没有名字,人们只能用可以编译这种语言的工具(afdko)来称呼它,就好比 python 不叫 python,你管他叫 python interpreter 一样。这真是倒反天罡了,因为你在用函数称呼值,用映射称呼被映射物,用动作称呼受动(说起来吴语就是这样,用“屙”来称呼“屎”,全国独一“粪”了)

甚至还有用“特性语言”、“特性格式”来称呼那个脚本,结果前面关于“特性”的混乱又多掺和进一个脚本了。霎时间我的脑子里充斥着一堆张三,我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但我又不知道究竟谁是谁。

直到现在,当我真正在能指拓扑中分开他们的时候,这篇吐槽本身才成为可能。

以前学代数的时候感觉全在学概念,变成名词党了。然而在复杂的现代,你真的需要先变成一个名词党,给你的命名空间创造足够的冗余来辨别出不同的概念,否则你的脑子会变得光滑而匀质,根本无法触摸到能指网络的细微纹理。连名词党都做不到,就比名词党更值得吐槽。

反对名词党不是要去能指化,而是要让能指注入能指网络,让它真正的流动起来,名词党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但失去手段是万万不可能的。除非你只关心能指网络的一个局部,限制在那个局部,你的词汇簿堪堪够用了。可是你必须明确的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的词汇簿都对应着同一个局部,你必须掌握一套词汇簿的词汇簿。同时,只有词汇簿更细的人才能兼容词汇簿粗的人。也许你已经发现了,在这里我们谈论的 vocabulary 就是 atlas。

如果失去差异,能指链就停滞了,人作为符号动物就搁浅在历史的沙滩上了(顽固不化,注意区分顽固与坚持,顽固是对差异化的拒斥,而坚持是对差异化的坚持,二者恰恰相反)。而命名就是为了差异化,是差异化运动的第一步。这就是差异辩证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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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如风沐面,若水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