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崇拜偶像的符号学机制。为什么脑残粉相比自恋狂是一种进步,为什么崇拜者归根结底是在逃避自己?
代表人物:埃斯库罗斯。
人类都会有偶像崇拜。人类是一种符号学动物。符号的作用是献祭,所有符号都通向另一个如影随形的阴影世界。埃斯库罗斯的悲剧《阿伽门农》体现了献祭的双重核心,它使得献祭变成一种偶像崇拜,是为偶像崇拜的精彩辩护。其中描述了两个乱伦禁忌、两次献祭、两次审判。阿伽门农要攻打特洛伊,但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因为阿伽门农之前得罪了她)不让他们出发。于是阿伽门农将自己的女儿献祭给阿尔忒弥斯,得以成行。得胜回来后,阿伽门农的妻子为自己的女儿报仇和姘头联手杀害了阿伽门农。阿伽门农的儿子俄瑞斯忒斯为父亲报仇杀死自己的母亲。复仇女神为此要让他去死,但他不服。雅典娜组织了神圣法庭,最终宣判他无罪。
用埃斯库罗斯的《阿伽门农》的两个乱伦禁忌类比了偶像崇拜中的两个思维方式:自然崇拜(原始力量)和生殖崇拜(生命力)。
阿伽门农为发动战争献祭自己的女儿,是暴力的父性秩序的一次体现,隐喻了阿伽门农为避免焦灼的爱欲关系而依循了神圣秩序。这里献祭女儿实际上是指献祭父亲与女儿之间的爱欲,是一种乱伦禁忌的表现,其实就是把女儿嫁掉的意思。而神其实象征这神圣秩序,向神献祭实际上意味着遵守神圣秩序的律令,或者说是神圣秩序的暴力统治。
而阿伽门农的妻子(克吕泰墨斯特拉)和其姘夫(阿伽门农的堂弟埃奎斯托斯)弑夫,其子俄瑞斯忒斯弑母两个中介的过程则体现了诗性正义的循环。
最后在复仇女神和战争女神的神圣法庭上判俄瑞斯忒斯无罪中断了循环,并宣判了父性秩序的不义,处女、女神、妻子、循环(具有生产性)等暗示了生殖性力量对超越性力量的挑战。
参考了这篇 笔记
释读
场域论:1。神话叙事的世界。
本体论:2。神圣与凡俗的对立。
认识论:2。神秘的与日常的对立。神创论中主体把它体验到的一切都想象性的认为是本体论中的神圣力量创造出来的。而在偶像崇拜中,体验到的只有一部分是神秘的,另一部分是日常的。之所以会产生这种认识论上的分裂,在 1-2-1-4 那里造主本身受苦已经初露端倪,至高存在为了混乱的世界负责必须受苦,因此其地位也被消解为有限的凡俗的会受苦的。但先民不敢这样想象至高存在变成某种临时的有限的存在来尘世受苦,为了维护至高存在的崇高,它退而求其次,先制造出平凡的、有限的东西(尤其是陶器这种经过煅烧的物品),用它代表至高存在,成为其符号学象征。人之所以会崇拜这些 Icon,本质是因为它代表人的力量,即共同体力量。
批判
偶像崇拜一开始是父性血脉崇拜,然后是丰产性、生殖崇拜。对丰产的态度其实是矛盾的,其一是崇拜因为生殖是生命之源,其二是恐惧因为丰产就意味着这种血亲复仇的无限延续,只要仇人还在生育,它的子孙就会前来复仇。这部戏剧道出了偶像崇拜的起源,古希腊的偶像崇拜就是和神作交易。交易活动尽管不产出,但它能维持均衡。偶像崇拜是人类特有的符号性活动,它不是人对超越性力量的屈服,反而是一种进步。因为它不再像神创论中那样是想象性认同,而是能拉开距离将其作为一种符号性活动。
普罗米修斯的肝被鹰啄,也体现了这种对丰产性的恐惧。而普罗米修斯盗火,火焰本身就是限定性力量,即消灭过剩、消灭丰产。火焰是一种神圣的力量,本身在各种偶像崇拜中具有特殊的象征意义。(如拜火教、烧香、烧纸钱、点蜡烛等等)
偶像崇拜对亚伯拉罕诸教传统是亵渎性的,虽然是调和,但比神创论相比进步的。它将创伤性的原始力量用陶土、颜料、金属等等视觉、嗅觉、人格化符号来命名,编入符号学秩序。使人们能与这些超越性力量拉开距离,好像这些力量本身也会被这些符号学秩序束缚。即所谓的雅典娜为阿伽门农的儿子开设法庭,本质上就是一种符号学秩序的束缚。
偶像性崇拜不是一种吸引,而是排斥自己内在的不一致性。它是通过借由外部偶像的不可能性、完美性、神圣性、距离来和自己的内在妄想保持距离。比如阿伽门农的献祭女儿是与他对妇女共同体的妄想保持距离,阿伽门农的儿子以他的父亲作为外部偶像,杀死母亲与母亲保持距离。
追星小女孩儿的例子:女性的性认同是混乱的,没有本体性的支撑。女性性不存在,女性本身是男性符号学体制的拟制、虚构。为什么狂热粉丝年轻女性居多,因为她们的女性性没有标的。这种内在不一致性,即自我认同危机必须找到一个偶像来投射、获得自我认同,与内在妄想保持距离。在十一二岁左右会有各种妄想症,主体在社会化过程中会有自我中心性,即把自我看成在社会中占据很重要的位置,如果无法排除这种自我中心性,他会相当痛苦。因为大量的事件都超出他对自我中心的预估——如果我明明是世界中心,为什么我会体验到这么多痛苦?为此他会想象是否有一种力量在戕害它——诺斯替主义,或者是否存在一个神圣性的维度可以帮我一把——此时自然的会把众人所吹捧的那种现象性的符号当作偶像崇拜。实际上这种迹象是他的第一人称主体性的重量所结构出来的,它承受不住的妄想就会排斥到客体小 a 上。她所崇拜的偶像其实是她自己的主体性。女性此时往往会采取一种互补性的符号学策略,即她的偶像越亮,她自己越暗、越谦卑。此时她就成功的将自己编入符号学秩序,她就能承受原来我不是世界中心,我不需要这么美(我的偶像美就行了)。通过这样获得稳态。
刚刚脱离母子共同体,自恋的壳会被想象性的自我认同所灌注。如何让这个壳产生裂缝,使其成为下意识的防御机制,而非始终占据前台的意识。学习,特别是僵死的数理逻辑必须要解开这种自恋性的壳才能实现。
意识形态在各种粗浅的符号学实践成熟时才能凝结出最优版本。
毫无疑问,现代社会里,各类明星偶像的粉丝,代表的就是人类头脑中的 Idolism 残余。他们认为与偶像相关的现象,都是神圣、非凡的,而与之无关的,则是平凡、乏味的。
不过,现代的 Idolism 故意将偶像的神圣性限制在现象层面,而无法抵达本体维度。媒体对于爱豆的最高评价,无意识地使用了“现象性”一词,背后就是一种顾虑,希望任何爱豆,都只是局域的、一时的、依附于某种更伟大的本体(行业与资本)的。所以重要的是粉丝,而不是爱豆。爱豆只是粉丝消费的文化工业产品,而不是真的有什么本体性的神圣性。这是避免娱乐消费的热情转变为集体政治热情的关键。
看似庸俗、不可救药的偶像崇拜,其实已经处在斗争和觉醒的边缘了。大众娱乐中的大多数粉丝只要发现偶像身上神奇的力量来自粉丝自身的投射,那么社会范围的心理层面的觉醒和革命就开始了。
最后补充一段知乎 专栏 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