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面对“心不齐”的拧绳哲学
代表人物:Giovanni Gentile
1-3-1-1 与 1-3-1-2 是集体与个体的对立。前者是共同体的法则,排除罪恶的。而后者是收缩到个体心灵的普遍法则,这种普遍性是忤逆共同体特殊利益的,因而在前者看来是罪恶的。而前者的法则因为并不具有普遍性也被后者认为是罪过。因而前者要扑杀后者,后者要不停地忤逆、调整共同体的实质性规则。
释读
场域论:1。世界。
本体论:3。精神。
认识论:1。思想(thought)、心灵(mind)。
目的论:3。行动(action)。行动作为中介调和真实(reality)与思想(thought)的对立。但这里的真实还是产物,是正在发生的、有规定性的、有目的方向的思想活动(ongoing act of thought)的产物,因为它正在发生不可阻挡,所以是现实。而心灵是纯粹活动(pure act)。前者对应 1-3-1-1 是心灵共同体、集体主义的唯心主义、主体间的现实(为共同体秩序作辩护),后者对应为 1-3-1-2。第三人称的现实和第一人称的思想通过行动连接起来了。
批判
行动的唯心主义,行动(act)的唯一结果是使现实生成出来,使观念变成现实,创造现实的真正的唯心主义。思想是行动共同体的思想,是可以被行动所实现的——“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人心齐泰山移”,集体的心/思想统一,就能实现复杂的构想(conjectured,不直接来自现实的、心中的向往)。
它认为共同体即城邦(State)中的所有人都是一个心灵。因为现实是通过心灵的行动建构的,而城邦中的人们共享同一个现实,所以大家共享同一个心灵,于是王阳明式的圣人是多余的,既然所有人的心都相同,那么通过收缩到一个纯粹个体心灵再扩展出的普遍的秩序与共同体的秩序之间不应该有差异,这个矛盾就消失了,它通过行动做中介而且是优先的、集体的,这种行动就是就是集体的语言,它可以构造人所在的现实。它认为过去的现实就不是现实而是故事,是可以被语言所扭曲的,即历史可以被随意篡改。
天下、社会共同体所有问题在于人心,通过行动去齐人心。认为现代意义上的自发性的自由心灵是多余的、不利的,它是共同体语言活动不统一导致的不和谐。自由心灵的存在会造成共同体的不可能。集体的心灵行动同时是个人的心灵行动,共同体的命运产生了个体心灵,个体心灵进一步产生了个体的现实(内在的感觉定义了现实),个体现实总和为总的现实。
这是一种极简主义的意识形态,使用奥卡姆的剃刀,把观念论的精华删掉,变成庸俗的、前反思的、运动的、动态化的观念论,行动可以变出一切,最后告诉你它是某种集体的自我意志。
万众一心,所有人按一个人的样子来行动。如臂使指。
本来现实中行动已经在调和集体思想与个人思想的矛盾了(打、骂、歧视、孤立),但它非要把行动哲学化,然后用集体思想吞噬了个人思想,变成自己的一块碎片。
Gentile 是墨索里尼的御用哲学家,自封为法西斯哲学家。它是一种现代产生的意识形态,但它是为了遮蔽现代矛盾,而撤回到前现代的意识形态。
集体心灵的行动(collective mental action)是由背景性的同一、均质的幻想世界支撑的,并在其中纵横驰骋。这个世界就是资本主义的符号系统,即市民社会的话语中催生出来的、体验到的对社会的幻想。
然而它只是幻想,现代社会是依赖差异而存在的。首先有两种最基本的视角:
- 布尔乔亚的、既得利益的,这种视角是中心化的圆形,安稳舒适享乐的,外面有侵入的异质性的他者/不稳定因素
- 普罗大众的、既受损害的,这种视角是两极化的对抗
对这个社会本身的两种视角的差别,就是这个社会观念上的对抗。不是同一个现实产生同一个想法,而恰恰是对现实的看法是分裂的。这种看法的分裂实际就是这个世界本身的分裂,因为世界是通过劳动生产出来的,物质层面(生产/再生产/实现功能)由普罗大众实现的,而符号学层面(生产关系/符号学关系)是由布尔乔亚所主导的,所以行动一开始就是分裂的。现代社会就是拼命想把这种分裂维系在同一种语言中——我们所有语言之所以还能互相听懂,是因为所有语言都包含了斗争、倾向性。
语言的再生产就是符号学,不展开。
这是最后一个前现代的唯心主义。经典的前现代——有机的整体:头-君主、头发-教士、身体-官僚、手-工匠、脚-农民。思想→身体(中介的现实)→行动→现实→思想的循环。法西斯的前现代:同样的行动→同样的思想→同样的现实→同样的行动的循环。这里思想不能做起点,要为合法性做辩护,这是集体共同的行动。尽管它还是墨索里尼的思想所激发的,但意识形态上必须说是民族共同体的共同行动,优先于思想。而经典前现代思想先于身体、行动因为思想(君主)被认为是维持有机体(共同体)生存的必需。
法西斯中行动是先于思想的,因为统治者的思想和被统治者的身体是激烈冲突的、无法调和,所以干脆动起来,往往表现为侵略。它不能再维持有机整体,无法延续内循环,只能靠外部来维持它,外部就变成一种行动(对外转嫁矛盾),即军事行动,所以行动永远是先在的。它表现为稳固舒适的中心圈子(小布尔乔亚)拿起棍子对外部(普罗大众)的驱赶,不停说外面要入侵里面舒适的共同体的东西要威胁他,实际上真正不停出去胁迫、侵略的是他自己,普罗大众是受害者。
循环都是前现代的。不是哲学而是社会意识形态层面的,不要相信很危险。中心化的调和行动强行弥合集体与个人,导致暴力。在古代社会中走到这里的人要起兵了,但发迹后就会重新把多出来的行动遮盖,掩盖起源性的暴力,提倡一套新的道学(1-3-1-1)。1-3-1 前三种唯心主义是前现代聪明人面对集体和内在的抽象普遍性的对立能玩的三招。行动唯心主义的人很喜欢用生机、天之运动来讨论问题,中心化在某个英雄(非圣人,最终实现人心齐,天下最大的问题是心不齐)身上(蒋介石的力行哲学),最后一种 1-3-1-4 是苏轼,隐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