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魔鬼的圣典,当代全球资本的原教旨主义意识形态
释读
场域论:1。全球资本主义【资本全球化、世界主义】。
本体论:4。庸俗的解构主义。没有本体,只有多样性、差异。
认识论:2。人与自然的对立。前者代表文明、宽容、开放、人道主义,可以容纳他人的文化,后者代表原始、封闭、愚蠢、落后、原教旨主义。
目的论:2。多样性(multiplicity)与总体性(totality)的。前者是过度追求多样化的运动,后者是过度追求统一化的运动。
批判
多元文化主义是西方显学。
以盎格鲁-撒克逊为代表的现代西方文明对于 20 世纪初欧洲中心主义所带来的总体化运动的失败产生的深重灾难进行了虚假的反思,他们反思的结果是:之所以会产生失败的总体化运动,是因为我们太不重视“他者”了。
现象学家列维·纳斯《总体与无限》中提出一种“他者性”的哲学:他者性高于主体、差异高于同一性。学术界一般认为现代性的危机就是太过于追求总体性了。
庸俗的昂撒知识分子曲解了列维·纳斯的哲学,站在后现代的立场上提出用多样性(multiplicity)来化解总体性带来的现代性危机。但它们根本忽略了所追求的一切“多样性”归根结底都在全球资本主义这个一致性场域的束缚之下。
齐泽克对文化多元主义虚伪性的批判。主要集中于《敏感的主体》。
首先,多元文化主义是历史运动的产物。它虽然看上去是追求各种文化平等的主义,但它实际上是殖民运动的产物、殖民主义的“进化版”。它是全球资本对外扩张进行殖民需要的一种意识形态。
资本发展的历程:
- 掠夺母国内部,形成原始积累
- 以母国为根据地对外扩张,掠夺殖民地
- 资本去国家化成为跨国公司,无祖国。反过来殖民自己曾经的母国(如美国南部、法国南部)。
这时殖民主义意识形态就变为了文化多元主义,把自己起家的文化也虚化掉,变成和全球各民族各地文化平等的文化,假装自己是没有特殊文化的立场。服务于跨国资本的对外扩张,往往是“外企”(没有母国,无根的国际资本)的企业文化,把自己资本的来源设定成“不来自任何地方”,以无缝啮合到每个特殊的民族市场与文化机体中去。
其次,文化多元主义是特殊的种族主义,本身没有任何具体种族认同的种族主义,占据一个悬空的立场,就像处在一个超越的大他者视角悬空地看待所有民族共同体,高高在上的指手画脚。把其他种族民族都看成是比他低一等的研究对象,而自己可以站在绝对“中立”“客观”“普遍”的位置上去评判他们。好比西方“发达世界”的人类学家们把那些非洲、东南亚、太平洋岛国的原住民们的“原始”、“落后”的文化当成研究对象。是一种文化帝国主义、人类学帝国主义。
多元文化主义是一种“拉开距离的种族主义”(racism with a distance)。
会有这种立场的往往是一些高级白领,或是去乡下养老的中等家庭,衣食无忧。他们不再需要进行早年积累财富时在职场里的竞争博弈了,于是会在不同种族、不同文化中察觉到那些有利于他们处理日常关系、玩中产阶级享乐游戏、职场斗争、资本投机的一些神秘的、新奇的、灵巧的“小智慧”。
多元文化主义者会把其他种族、信仰、文化矮化成他生活趣味的调剂品,满足其恋物癖和收集癖的庸俗消费品。他们会从这种消费品式的“多样性”中自我高潮般地体验到所谓的“人类的奇妙”、“人类的有趣”。比如《说唱脸谱》。因为他们有这种收集癖嘛,有些外国的多元文化主义这就会收集不同种类的戏剧(different kinds of opera)。
不同的艺术活动类型、不同的艺术工艺品、语言文化习俗、衣食住行的风俗……他们与他们收集的东西之间都是可以保持距离的。对这些东西的收集可以表现出他们自己是没有种族认同的,那么他们就获得了一个普遍的(universal)的立场。于是他们就可以随意去肤浅地表扬、夸赞这些所谓的“多元文化”,就像宠物主人在宠物市场上挑选宠物一样。【万国博览会?】
比如说西方发达殖民国家的国民看现代化比较晚的一些后发民族就可以以这种居高临下的视角:“我们已经是成熟的、普遍的了,你们还是处在这种特殊性的束缚之下,抱着你们那偏狭的愚蠢。”所以他们寻找的这些“小智慧”实际上就是从一种他们以为的愚蠢的、偏狭的特殊立场中去寻找启发。就相当于从蠢货做错题的那个方式里面去寻找一些对做对题目的一些思想上的启发。
莱布尼兹等人对东方文化的喜爱归根结底是欧洲中心主义的姿态。
第三,多元文化主义本身形式与内容的冲突。例如共济会形式上是极小一撮金融资本寡头的组织,内容(共济会的章程)是要尽最大可能让所有人沐浴在理性之光下。但是既然要让所有人最大可能地沐浴在理性的光辉之下,那为什么你们共济会要秘密地集结一小撮顶尖精英的人作为组织成员?你的形式和内容是抵牾的。真理是站在形式上之上而非它所宣称的第一人称内容之上。第一人称信条是虚伪的。
多元文化主义也是同样的虚伪。形式上孤芳自赏、不干涉他人,自己是无根的,但不希望别人也无根,希望他们继续抓住特殊的民族、信仰、伦理之根;内容上说我们要尽量包容其他所有人,提倡普遍性的维度。因此这个立场不是追求一种普遍性,而是追求一种极特殊性(有资格宣称自己是无根的、没有偏见的,这个位置只为少数人(精英、欧美高级国民、上流知识分子)所准备。面对被愚蠢信仰俘获的穷人或者少数族裔,他们不会干涉、不会引导、不会破坏现有格局,他们不会把自己的立场变成可以传播的、普遍化的立场。多元文化主义的吊诡之处就在于它是一个不可以普遍化的“普遍”的立场。
“我是大善人,你们继续做罪人、蠢货,不要学我”。
这里如何划分形式与内容?对于共济会的组织形式(架构)与组织内容(章程)而言我能理解,但多元文化主义的形式与内容如何分析?
它的形式和内容是自我悖谬的,他们一方面会觉得自己包容得不够;另一方面会觉得包容别人太多。多元文化主义者永远会处在这种两难之中,他们很难衡量、判断自己对于他者的包容是否处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范围之内。这个“恰到好处”的状态是不存在的,你包容别人要么包容得太多要么太少。
法国多元文化主义者对叙利亚难民。一开始可以包容信仰,但涉及致死、危险性爱欲方式时(石刑、羞体)时就无法包容了,遇到这种底层和他冲突的他者、底层爱欲组织模式、性化机制时,受不了时就无法包容了。
无止境的包容,会发生在做生意时,促进跨国资本主义平滑啮合、融入当地社会时。国际游资进入中东、西亚、东南亚,是视而不见的纵容,而非真的包容。因为当他真正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就像上面举的那个例子一样),这些虚伪的多元文化主义者立刻就受不了了,他要保持距离,根本无法介入其中。另外一方面,当他们远距离地仅仅是促进全球资本平滑地融合入当地的时候,在一个“下大棋”般的层面宏观,他又有无止境的包容了。
也就是说,这种所谓的包容只是抽象的在具体层面根本无法实现的虚伪的包容。
多元文化主义唯一的目的是对公共空间去政治化,并以此维护全球资本主义。因为他们就是靠全球资本主义提供的优势地位汲取资源以便居高临下的一边榨取第三世界的资源,一边以看宠物、逛游乐园、逛商店街的姿态去消费这些第三世界共同体的文化符号。他们本就靠全球资本主义活着,这是他们物质以及意识形态的基础。
全球资本主义的不公平、内在矛盾被多元文化主义去政治化,掩盖起来了,粉饰出一个“太平世界”的假象:全球资本主义不是个政治问题,不用讨论,真正要讨论的只有政治正确、少数族群争取社会认同的斗争。只存在维护多样性的斗争:LGBT、BLM。他们最终承认少数族群在公共空间里的一席之地,但永不承认那些视图反抗颠覆国际资本主义系统的那群人的呼吁。在这种身份认同政治中,不会对他们有政治认同,不会包容真正的解放性活动。
包容各种原教旨主义,掩盖了一个最根本的原教旨主义:无根资本主义。资本主义本身是无根的,它不需要任何的认同和根基。可以说多元文化主义等于无教旨的原教旨主义。一个多面骰子的内核,可以无缝啮合所有的原教旨主义。甚至可以说是无根的资本主义产生了它们,无根的资本主义刺激了各种后发民族各式各样的自我保卫性质的排他的原教旨主义。
多元文化主义真正希望不同的原教旨主义继续维持原教旨性,因为这样不同族群就无法进行普遍性的交往活动,而只能通过一种符号:即资本 0 作为唯一交流的符号性中介。多元文化主义反而希望除它之外,世上所有其他文化都是孤立的、纯种的、相互之间不闻不问的,于是全球资本就永远可以做这些人之间沟通的唯一中介。
背后有非常隐匿的对“纯种”的崇拜,只不过要求他的种族、民族要占据一个空的位置:国际结算交易体系(swift)。全球各地靠 swift 吃饭的从业人员(金融业),国际主导文化(白左文化)的教育人员、宣传人员、出版界、文化艺术界都会陷入这种意识形态。因为对他有利,它可以成为一切交通的垄断者,垄断唯一的解释权、话语权。
有人肤浅的认为多元文化主义是一种欧洲中心主义视角,掩盖了欧洲中心主义,要求各民族都要平等、解放、没有惩处、废除死刑。其实这也是个幌子,最终掩盖的还是无根的资本主义。
因为欧洲中心主义说穿了是啥?如果我们把独特无根资本主义去掉来看待欧洲,那么东欧的农村跟东南亚、印度那些地方的农村有什么区别?它们里面的原教旨一个也不少。所以关键点根本不在任何特定的地区,说欧洲中心主义是因为欧洲是人类历史上资本主义的发源地,我们看到了欧洲人表面上通过无根资本主义得到的整体性的“繁荣”才把它当成某种特殊的东西。其实归根结底不存在欧洲中心主义。
它其实是全球资本主义掩盖自己玩的双重欺骗,它会让一些人把多元文化主义曲解为欧洲中心主义,认为多元文化主义仅仅是一种种族主义,把对全球资本主义的注意力转移到种族主义上去。实际是全球无根资本主义自己掩盖自己玩的双重欺骗【文化多元主义是一重欺骗,文化多元主义本质上是欧洲中心主义是二重欺骗】,还是在对自己去政治化。
无根资本主义已经背叛了欧洲本身的利益了,全世界包括欧洲已经分为两个世界: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他们就是想方设法把这两个粘合起来,告诉你至少在欧洲这两个是统一体,其实欧洲自己也分裂了:难民、穷人、黑户、底层与每天打飞的去世界各地的人。无根资本主义没有母体、来源,像妖魔一样无限循环的全球金融资本,连曾经的发源地都可以污蔑做替死鬼。